中式英語再次成為了熱點。這次不再是地鐵和景區(qū)指示牌上的英文錯誤,或者餐館菜單上的“4 Glad Meetballs”(四喜丸子)、“Chicken Without Sexual Life”(童子雞),而是中國人自創(chuàng)出來的新詞匯:“Smilence”(笑而不語)、“Emotionormal”(情緒穩(wěn)定),還有更富時代特色的 “Chinsumer”(指到國外旅行瘋狂購物的中國人)、“Vegeteal”(指開心網(wǎng)上的“摘菜”)。人們在網(wǎng)絡上傳播和把玩著這些中式英語單詞,新詞還在不斷被發(fā)明出來。
從早我們自己諷刺初學者英文水平低,到后來好多外國人搜集散布在公共場合里不經(jīng)意間的“巧妙”錯用,再到如今中國人開始故意錯用甚至自創(chuàng)英語單詞,中式英語(Chinglish)的內(nèi)涵在不斷地被拓展,人們對中式英語的態(tài)度也由開始的拒絕、嘲笑轉(zhuǎn)變?yōu)樾蕾p、把玩甚至鼓勵。語言是時代變遷敏感的反應器,中式英語繁盛的背后是中外交往更加密切、中國國際影響力的增強——— 在“Long time no see”、“Good good study,day day up”之后,也許會有更多中式英語成為外國人的日常用語。
中式英語成員不斷擴展
更早的中式英語得數(shù)舊上海的“洋涇浜”,至今在中國語文課本選摘的民國時期散文里還留存著從英語音譯的“水門汀”(Cement水泥)和“梵阿鈴”(Violin小提琴)的字眼。很長一段時間里,中國人的第一外語變成了俄語,直到改革開放后,國人普遍開始學習英語。學校里的英語教師和新東方的老師開始要學生警惕“Chinese English”。大學里請來的外教發(fā)現(xiàn),中國人講英語很容易照著漢語原來的習慣。學生請假,說自己不舒服會講“I am uncomfortable”而不是“I don't feel well”,外教得好久才能反應過來;中國人把廁所叫“WC”而不是“Restroom”,而“WC”在英語國家只是“茅坑”的意思。浙江大學的一位美國外教去中國朋友家里做客時發(fā)現(xiàn),中國人講“餃子”和“豆腐”的單詞都“名不副實”,“Dumpling”和“Chinese Bean curd”他們并不用,“Ravioli”和“Tofu”則被老外廣泛接受———這兩個詞對英語來說也是外來語,分別來自意大利和日本。
有人給中國式英語下了定義:帶有中文語音、語法、詞匯特色的英語。不過,中式英語進一步被提上議事日程,還是跟大量外國人到中國工作、生活和旅游有關。而影響大的中式英語還是公共場所指示牌和餐館菜單上的英語,在網(wǎng)絡上,它們多數(shù)由外國人拍攝,以圖片配文的形式出現(xiàn),數(shù)量可謂成千上萬。比如“請攜帶好隨身物品”被寫成“Please take good personal luggage”,“先下后上,文明乘車”則是“First under after on, take riding with civility”。有當事者表示,許多地鐵站、旅游景點、餐館和其他公共場所的中英文雙語標志,英文翻譯初只為形式齊全,有些只是隨便拿字典或者用谷歌翻譯之類的軟件翻出來完事,并沒有太多人注意,可當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出現(xiàn)在這里,他們首先注意的是英文,于是其中的錯誤一一浮出水面。
老外收集“錯得韻味十足”的中式英語
讓人意外的是,大多數(shù)外國人并不討厭中式英語,還有不少人真心喜歡。也許跟外國朋友的鼓勵有關系,近一段時間,許多中國人開始按自己的方式自創(chuàng)英語詞匯和句子,如Smilence這樣類似Brangelina(布拉德? 皮特和安吉麗娜?朱莉夫妻的合稱)的“自創(chuàng)合成詞”。也有些詞把漢語里的俏皮話直譯過來,造成錯位和有趣的效果,比如“We two who and who?”(咱倆誰跟誰?),“No wind, no waves?!保o風不起浪),“If you want money, I have no. If you want life, I have one?!保ㄒX沒有,要命一條),“American Chinese not enough”(美中不足)。新華社報道稱這是“中國式俏皮話豐富了英語”———而這是一種創(chuàng)新的中式英語。
老外對中式英語的喜歡看似意外,其實也容易理解。就好像我們看到外國人學中文,即使錯誤頻出,也不會瞧不起對方一樣。而就在學英語的中國人努力改正中國式的語病時,許多外國人卻在熱心地收集和整理散落在各個角落的中國式英語。當然也有老外充當“語言警察”努力幫中國城市糾正錯誤的英文,像北京第二外國語大學的杜大衛(wèi)。不過,就像英國《衛(wèi)報》的報道所言,更多老外覺得中國式英語“錯得韻味十足”,為字母語言添加了調(diào)味劑。對來過中國的老外來說,拍下中式英語的招牌然后上傳到網(wǎng)上,已經(jīng)變成一種時尚。在照片分享網(wǎng)站 Flickr上,中式英語的照片已達4千多張,甚至老外們開始交流起哪個風景區(qū)和城市的中式英語多,比如廣州的蓮花山就是幾個老外公認的中式英語的繁盛地。
中式英語,奇妙的混合
德國人紀紹融的中式英語“網(wǎng)絡博物館”——— www.chinglish.de網(wǎng)站在中國已經(jīng)小有名氣。來華不久,他就在廁所見識了“Wash after relief”的標語,他感嘆到原來在中國,方便完后不光要沖廁所(Flush),還要洗廁所(Wash),他出于記者本能拿相機拍下來那個標語。從此竟成了一個業(yè)余愛好。他遇到過“Rolling Donkey”(驢打滾)的驚喜,也碰見過“Man And Wife Lung Slice”(夫妻肺片)的駭人,還有“Little grass has life,please watch your step?!保ㄐ〔萦猩?,足下請留情。)的可愛與感動,都把它們一一收錄在自己的博客里。他聲稱:“對于中式英語,絕無嘲諷之意,而是熱愛。中式英語是英語詞典和中國語法的完美碰撞。”他甚至為此專門著書《日常生活里的中式英語》,對中式英語的成因加以分析。
而總部位于美國德克薩斯州的“全球語言監(jiān)測機構”(GLM)則從全球視野和英語語言發(fā)展的角度給予了中式英語熱情洋溢的高度評價。從2005年開始起,Chinglish就被其評為影響全球的十大詞匯之一。GLM認為,中式英語正在促使英語產(chǎn)生深刻的變革,大量的中文詞匯進入英語,成為英語新詞匯主要的來源,比率可達20%。他們每年都會評選出年度受關注的中式英語,比如2006年的 “No Noising”(別吵,地道英語為“Quiet, please”)、 “Question Authority”(問訊臺,地道英語為“Information Booth”),2008年的Deformed Man Toilet (殘疾人廁所,地道英語為“Handicapped Restroom”)、 Airline Pulp(航空餐,地道英語為“Food Served Aboard Airlines”)。GLM認為:中文具有令人驚訝的復雜性和豐富性,其產(chǎn)生新詞和接受外來新詞的能力非常強,而中式英語是一種“可喜的混合體”。
中式英語的前途:消失還是繁榮?
有趣的是,中式英語的被發(fā)現(xiàn)和被消滅幾乎是前腳和后腳的事。有外國人說,他曾經(jīng)在機場發(fā)現(xiàn)有趣的中式英語,可是沒過幾天再去的時候,已經(jīng)被更換成正確的表達方式。也許正是外國人對中式英語的發(fā)現(xiàn)讓國人開始注重對中式英語的清理,特別是奧運會和世博會在中國城市舉行的這幾年,北京、上海和其他城市都展開了對中式英語標識的全面糾正工作。而同時傳來的卻是外國人遺憾的聲音“取締中式英語的消息令人沮喪”,“如果來到中國只看到‘Welcome’,而不是看到‘Welcome your presence’,將是多么索然無味”。美國社交網(wǎng)站Facebook上出現(xiàn)了“救救中式英語”的小組,吸引了8000多名成員。在國內(nèi)網(wǎng)站如天涯上,保留中式英語的帖子也能得到無數(shù)響應。不過,在中國人中,更多的意見是:“這些錯誤的翻譯是挺好笑的,但是這種錯誤的標識長年累月地被掛在大街小巷醒目之處就更好笑。這種洋涇浜英語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?!庇芯W(wǎng)友表示:“我們不能因為外國人覺得好玩就把它們保留下去。”
正統(tǒng)領域的中式英語勢必將越來越少,但另一方面,更多的人可能會對中式英語更加敏感(無論中外人士),新上傳的網(wǎng)上的Chinglish圖片總能引起網(wǎng)友追捧,比如近的一個安徽房地產(chǎn)廣告語“No Hefei,Guangbian World”(不出合肥,逛遍世界),還有“Kaifeng Bus Stop Jin Mouth”(開封公交進站口),上海南京路咖啡館里的“ Take Iron Coffee”(拿鐵咖啡)等,它們總在出其不意地挑戰(zhàn)著人們想像力的極限,而趕在它們消失之前將其記錄下來,正是許多人在做的?!爸惺接⒄Z要消失,幾乎是不可能的,它已經(jīng)成為民間文化的一部分?!庇腥朔治龅?。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,中式英語的狂熱追隨者數(shù)目還在上升之中。而中式英語的新式變體也在不斷涌現(xiàn)。GLM堅持認為:中式英語會繼續(xù)存在,甚至可能更“繁榮”。